进贤路很短,有人形容“5分钟便可跑个来回”。在很多人眼里,进贤路是一本相册,从中可以找到很多上海曾经的印迹,虽然都是碎片。每一张照片仿佛都由不同的人拍摄,带着不同的心情和角度,拼在一起,再加上每个人自己的想象,便还原出你心中的上海大概的样子。作为一种生活方式,“早C晚A”在这条马路上也就有了截然不同的内容。
很多人写过进贤路,对它“老克勒”的气质赞不绝口。几乎所有的文章都会提到进贤路上的一家古董店:老周古着店。
十几平方的小小店堂,老周的躺椅安置在最中间的位置,包围着他的是各种各样的旧物件,老周是妥妥帖帖的“躺赢”了。
不是说老周的这家店有多么令人拍案惊奇,店很小,小到老周只能在店门口支一张桌子,中午时分,自己烧午饭,马路上就会氤氲着鱼香、肉香。
有相熟的邻居路过,打个招呼,开个玩笑,很普通,很日常,就像在弄堂里,张家姆妈、李家爷叔碰见了聊天那么简单,那么烟火气十足。
之所以说老周和他的古董店是“老克勒”,是因为很有上海的气质。高楼大厦、西装笔挺只是上海的“FACE”,骨子里,张家长、李家短是弄堂里最日常的话题。
进贤路在上海很普通,一条不足300米的马路,房子各式各样。有年代久远的小洋楼,也有低矮的里弄房子,还有有了一点小钱的人家自己建的楼房,甚至还有街边简易房。没有高楼大厦的压抑,没有别墅区的高冷,活脱脱还原了老上海很多地方曾经的模样。天气适宜的时候,可以看到有老奶奶搬一张小椅子,坐在人行道上晒太阳。也有小店的店主坐在街边逗着自己的宠物狗。这里的日子有很多人向往的安闲。进贤路也有咖啡馆,以其不到300米的长度来算,咖啡馆的拥有量不算少。但是,在这个地方有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节奏。这里看不到CBD区域年轻人拎一杯咖啡匆匆赶去上班的景象;这里的咖啡馆也很难看到一群人点了咖啡打开电脑开会的场景。这条并不坐落于商务区的小马路,咖啡的味道还真的有点与众不同。那家叫“Zakka”的咖啡馆,其实是家日式餐具店,老板跟日本人做贸易,开了这样一家小店,推销自家的商品。小店两面是简易玻璃墙,又窄又陡的楼梯上面是假二层,不高兴爬楼梯的,就在瓷器玻璃旁沿墙座,二三好友,聊聊天,看看女孩子跟店员讨论餐具。门口有几张摆放得极不用心的折椅,年轻人坐在门外,喝着咖啡聊着天,看马路上的风景,也成为风景被别人看。Onirii咖啡是另一种样子,全落地玻璃,经常会有女孩子坐在那里喝着咖啡聊天,不同于Zakka隐身于玻璃瓷器中,Onirii的背景很纯粹,站在马路边看去,漂亮的女孩、木色的桌椅,像是镶嵌在镜框里的一幅画。最好玩的大概是HOME,只开了两个月,地方也极其狭小,真不知道店主是怎么想起来在这个地方开一家咖啡店的。店里坐不下,就有几张小椅子放在门边,两三个好友捧着搪瓷杯喝咖啡,脚边是一只取暖炉,店主别出心裁,提供烘山芋,取暖炉就正好将山芋烤热。很多人觉得好玩,即使满座,轮不到玩烘山芋,也愿意捧一杯咖啡站在路边聊天,感受那种温馨的街道气氛。上海人并不喜欢棱角分明的玻璃大厦,相比较商场的凌厉,他们更喜欢这种小马路和小弄堂,要一杯咖啡,入眼的人是风景,而自己也成为这风景里的一部分。如果一定要为这里的咖啡定义一种心情,那一定是烟火气和小马路的那种温馨。
进贤路上很多咖啡店都“兼职”做酒吧或酒馆。Zakka的咖啡吧就同时卖酒,柜台立柱上贴的,调制酒的酒单远比咖啡菜单醒目,柜台上的搁架,排着一溜酒瓶子,昭示着自己实际上可以充当小酒馆的身份。8年前,Dead Poet开张的时候,整条进贤路还只有两家酒吧。Dead Poet看中路这栋有着80岁的老房子,开了一家专卖鸡尾酒的酒吧。房子老了,自带很多过去年代的信息,门口一台缺了直面板的钢琴,也许能弹,也许不能弹,里面人多的时候,这里是最受欢迎的位置。走过吧台,里面的屋子大石板铺地,像极了上海那些小弄堂。这里的酒单是客人们最喜欢的,据说这栋楼曾经住过一位不那么出名的诗人,所以酒单的每一页上就都写着诗句,还有书法。旧的酒单换下来,喜欢这些诗句、书法的客人会买回去收藏。夜幕降临,客人们陆陆续续来了,品着鸡尾酒,聊着天,放松紧张的心情。也有对面高档公寓的住户,要一杯酒,给自己做睡前心灵按摩。隔壁的欢桃也是酒馆,却与Dead Poet大不相同。小贺姑娘曾是编辑,对美酒美食天然没有免疫力,对进贤路也同样没有免疫力。以前在这附近上班,结果被进贤路一击而中,沦陷在了这条马路独属上海的烟火气当中。于是,在这里开了一家西式简餐厅“馆子”,时间不长,口碑很好。种种原因,“馆子”歇业了,房东也觉得可惜,便将这一处房子租给小贺,开了“欢桃”。欢桃卖红酒,主要是时下很流行的“自然酒”。一些单身在上海打拼的年轻白领特别喜欢这里,很多属于年轻人的流量明星也时常光顾,外面是上海弄堂的腔调,里面带有几分异域风情,特别符合年轻人对上海的历史想象。幽幽灯光下,也许你独自坐在吧台上,可那又有什么要紧的呢?一定会有一个同样寂寞的灵魂与你相遇,偶尔见了,聊几句家长里短,很快就稔熟,心里那一丝丝的孤独寂寞此刻都不知去了哪里。好像弄堂里本无交集的张家姆妈手指一戳李家爷叔:“侬哪能介触气额啦。”哈哈一笑,所有的心情都融入上海的无边夜色。
文字:青年报 杨颖 记者 孙琪
图片:受访者提供、大众点评
编辑:魏文娟 实习生 连翊辰审稿:梁文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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